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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4/8 13:21:00

侍弄庄稼的父亲

蒋叶花

浙江

父亲退休后一直不肯闲着,虽然是工人退休,却因为出身农民,见惯看惯了农事,对于庄稼的种植都能操持。但是,在我的印象里,我父亲的农活干得并不怎么好,比如和我爷爷比较,他的农活就粗糙,庄稼的出苗率或者结果率就没有我爷爷的高;垦的地就没有我爷爷的笔直;施的肥可能过多了等等。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土地的热爱,对侍弄庄稼的热情。

退休的初期,我们家里还有一点自留地供他发挥“爱好”,也常常能吃到他种的番茄、丝瓜、土豆、青菜等常见的庄稼品种,有些模样周正,比如*瓜,结果的位置好,它就长得笔直笔直;丝瓜也是,如果结果的位置不好,在很低的位置,它就长弯了。我父亲舍不得摘掉,任由它弯着长,有的弯得像个字母“C”。凡此种种,在各种庄稼摘回家里的时候,它们就以各种形态悄悄告诉你它大约生长的位置。我们从来不取笑父亲,母亲也是,将长相好的、周正的挑选出来,码得整整齐齐,拿到农贸市场去卖。长得不咋地的,就留在家里自己当菜蔬。

这里有父亲的汗水,随着他年纪变大,我们也心疼他。有时候提醒他少种点,他不大听得进去,有时候说多了,他就同我们讲:“他在地里干着,时间就悄悄过去了,做惯了事体的人,不做浑身难过,要生毛病的。这点活譬如锻炼身体。”我们也不强求,只好依了他。

虽然,收回来的庄稼没有农贸市场的卖相俊俏,我们仍然吃得很欢,夸他的蔬菜比买来的好吃。父亲告诉我们一个秘密:他的庄稼用的都是它从杀鸡的店里取来的鸡毛肚肠,不用化肥的。我们也不虚夸,因为确实好吃,比如番茄,没有特别的红艳好看,红中带着一点点*,卖相没有农贸市场的水灵,但是水分多,果肉软,烧出来的汤汁酸甜可口,我们舍不得倒掉,大人孩子抢了来一定淘饭吃光。父亲看着我们的吃相,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。

只要不下雨,父亲一有空就去地里忙。地里出产的也多。母亲常常隔三差五去农贸市场摆摊卖。确实有识货的人认牢我妈妈买四季的瓜果蔬菜。过年的时候,有住同一个小区的买客在小区里碰到,跟到家里来买父亲留着过年吃的青菜、芹菜。父亲像得了领导的夸奖一样把这事高高兴兴地讲给我们听。几块钱的蔬菜把他高兴得像个多话的孩子,津津乐道他的“土地经”,那份愉悦是我们做子女的无法给予的。

父亲还常常在地里“搞实验”。他种竹子、栽水果不断在地里挑战自己。其实他这大半辈子从来也没有种过竹子,左邻右舍的自留地里我也没见过谁家种了竹子、桃树、文旦、樱桃的。他会去老远的塘栖买了苗来种,或者把水果店里买来吃剩的果核拿来自己育种。他没有文化,大字不识一个,但他就是那么倔,失败了再试,反反复复,一点不气馁。有的失败了,绿豆芽它就发不出来。有的成功了,果然给他育出了水蜜桃树,在我们的自留地里茁壮成长,并结出了果实。有一年我们真还吃上了父亲自己种出来的水蜜桃,尽管个头很小,但味道鲜美。后来,房子拆迁,这几棵桃树没有地方可移植眼睁睁地成了“废弃物”。父亲在拆迁的砖堆里用铁耙爬出来一方小空地,把竹子挖出来两根种下去。那个地方四周都是房子拆下来的瓦砾堆。竹子倒争气扎下了根,活了。第二年那块土地没有及时卖出去,瓦砾堆里开始长杂草,竹子就和那些杂草作邻居度过了四季,还长出了一根笋,父亲没掘出来,把它留着让它长成竹子。几年过去,这块地还是没有及时卖出去,父亲种下的竹子开枝散叶竟然长成了一小片竹林。有一年过年前,父亲身上一身灰的回来,才晓得他赶在雪天前在竹林里撒砻糠,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砻糠,他说在给竹林穿“保暖衣”,开春笋就会很快钻出来。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:“今年开春估计可以吃上自己种的春笋了。”我们也没当回事,听过就过去了。

春天来了的一天,他打电话来叫我回家拿春笋。我惊讶得不得了。回家一看,编织袋里小半袋,父亲的实验成功了。他说还有呢,过几天还可以去挖。他把自己种出来的春笋几根一家,分给兄弟姐妹,还送到家里去,叫大家尝尝。这以后,每年我们都能吃到父亲种的春笋,后来,竹子挺得我父亲的心,每年可劲儿长,除了自己吃笋,母亲还可以拿到农贸市场去卖,竹林一年一年在悄悄变大。我们家年拆迁的,这片竹林应该有六七岁了,父亲一家老早搬进新居过上城里人一样的小区生活,可竹林直到现在依旧良好。特别是近两年,春笋上市的时候,父亲就很忙,笋每天可以挖,老先生不知道文绉绉的什么“雨后春笋”,竹林里满地的春笋让他看着高兴,让他忙得不亦乐乎。他的三轮“突突”一趟,我母亲就到农贸市场去卖。老两口的春天可被这块竹林迷住了。尽管父亲把绝大多数的笋挖了,可是竹林每年在长大。有老邻居问他要竹子,父亲开始同意挖了送人家。竹林的旺盛生命力和繁殖速度有点让我老父亲吃不消了,他呐呐地不知道怎么形容竹子的生长,只是反复念叨:“这个竹子呀,这个竹子呀......”,它就找不到夸竹子的词。他也乐意向别人传授他的“实验经验”,像个“专家”似的,这个时候父亲才话多,平时的父亲常常是沉默的,宛如他天天侍弄的土地一样。

回迁安置后,新居离竹林地很远,骑车单趟也要二十多分钟。我们的父亲就买了一辆电瓶三轮车,四千多块大洋,他在塘栖老街上买了自己慢慢开回来。电瓶三轮车有点汽车的样子,和汽车的最大区别是汽车四个轮子,我父亲的电瓶三轮车只有三个轮子,汽车喝汽油,我父亲的电瓶三轮车使用电瓶。它就给父亲省出来了很多力气,竹笋从地里弄回来,父亲就“突突”一下好了,体力上省力不少,他为自己继续在地里耕种买了一个帮他节省力气的“新帮手”。他自豪地说买车的钱是他地里的出产。这个“新帮手”两开门,雨淋不着、风吹不进,关键是后座宽敞。后座上是他的那些“老朋友”的“专座”,如果我妈要和他一起去地里,需要他的那些老朋友腾出个空位置,锄头、铁耙、刮子、种刀、熟料桶、水勺、手套、草帽、编织袋每天都是“专座”。车厢的角落里还有他可以灌好几升茶水的大水杯。父亲到地里去就开着他的“新帮手”,带着他的那些“老朋友”,同它们一起在地里“面朝*土背朝天”,在他的手里拿起又放下。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寒来暑往,秋收冬藏。

我自以为读了几年书在父亲面前是个有文化的人。其实庄稼地里学问也大着呢。父亲大字不识一个,甚至把水果树都算作庄稼。但他告诉我,竹子撒上砻糠可以早点出笋、葡萄喜欢吃鱼腥、桃树可以扦插、鸡毛鸭毛提前埋进土里可以当很好的肥料。葡萄、樱桃要筛果,但他总是舍不得把那些小果子狠心地筛去,筛着筛着它就舍不得了,留着它们,当然最后结出来的果子是小一点,我父亲有他自己的主张,他觉得不要那么狠心,庄稼也可怜,留着,能吃就吃,不能吃,长在树上看看也好的。那不是命吗?投胎不容易。原来这是父亲的慈悲,是他对生命的理解。他说,他会在竹林里喝几口茶歇一歇,竹叶就在他头顶上沙沙作响;他会在地头和邻居老头坐在泥埂上说闲话,顺便拔几株莴苣笋苗给人家;他会在摘了番茄的时候去送几斤给卖鸡鸭的老板;他会和母亲在灯下看着我母亲一块一块地数今天卖菜的“辣果子”(零钱),母亲十块一叠十块一叠地码在餐桌上,好像在搭积木。说到这里,父亲憨厚地笑。母亲也开心地讲今天一共出产了多少“辣果子”(零钱),那神情像捡到了金元宝。

在侍弄庄稼的过程中,他用锄头、铁耙书写着一个农民工人对生命的认识,他是认真的。在一茬又一茬平平常常的庄稼播种、孕育、生长、结果、枯萎的过程中,这一样枯萎被除去、拔掉种上另一样新的庄稼,他尊重它们的生长规律,严格按照各个节气,他也是认真的。在这个过程里,他的生命找到了新的阐述方式,并且默默得到健康延长,他在很认真的活。三餐、四季,平淡真实地周而复始,时光在老去的路上变得温润有序。

插图/网络

作者简介

蒋叶花,年出生,浙江杭州人,在职研究生学历,年至今就职于拱墅区康桥街道办事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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