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旅游来的人问我景点在哪里,我说这里就是,他们一听拔腿就跑,拔腿就跑。”
住在里钓岛的居民说。
拔腿就跑的游客,和从前的我一样对舟山抱有嫌弃吧。
因为那浑*的近海,因为那一点都不度假的海岛。
所以旅游宣传照会特意拍摄日出日落时被红光掩盖颜色的海;想发朋友圈也会在修图失败后索性把照片调成黑白;对满怀期望想来旅游的朋友,也要多打一针预防针以调整到正确的预期。
后来,看过真的蓝得像果冻一样的海,回来以后,反而没那么嫌弃舟山了。
度假的海人人都可以去,而浑*海上的跳岛,则带着浓重的乡土情感。一片限定的土地支撑起了一个最小规模的社会。岛屿上日复一日的平静寂寞,也会因为一个游人的闯入爆发成古早味的热情。
这一日的跳岛,便留给了大鹏、册子和里钓,三个夹在舟山和宁波之间的岛屿。
01.
大鹏岛
“去过大半个中国,还是大鹏最好。”
“大鹏岛”这个名字,是小沾告诉我的。
因为她的家,就在大鹏岛对岸的金塘岛上。她告诉我,从家里骑一辆电瓶车,花五毛钱坐轮渡,就可以带着电瓶车去大鹏环岛。
地图上的大鹏岛圆圆的有些可爱,电瓶车环岛听起来很是乡土的浪漫。可惜此时的小沾正好在云南旅行的路上,一起跳岛的相约只能等待下次。
从舟山本岛出发,驾车通过跨海大桥落到金塘岛的码头,跳上从早年“五毛钱”变成现在免费的轮渡,才是这次旅途的起点。
“调个头就到了。”
载着坐在装满了番薯的三轮车上的人、推着电瓶车就像是去买菜的人、骑着人力三轮车的人,轮渡突突几声,就停靠在了似一江之隔的大鹏岛的码头。
不度假的岛屿平淡、寂寞又热情。
从哪里来,要去哪里,是作为一个闯入的游人,要回答很多次的寒暄。
“到灯塔去看看啦。”
比如路过一个栽着硕果累累的文旦树的院子时,阿婆就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了我们。
“路走不来啦。都被台风刮糊了。”
“台风这里也漫上了么?”
“是诶,漫得做人不来。”
才知道去灯塔的路因为前几日的台风已变得不好走。阿婆说,她可以带我们过去。
是有秘密通道么?
秘密通道,是从阿婆家的后院,走到她正在烧鱼的厨房,穿过一张饭桌的客厅,出到面向海边芦苇的前院。
灯塔,就站在阿婆家的前面。
在灯塔拍足照片,回去时还是钻过阿婆家的房子。厨房里飘着烟花一样的咸咸海味,粗犷的香气让我想到码头边晒的用青椒精心腌制过的鱼鲞。
“谢谢阿婆。”
“文旦拿两个去嘛。”
“啊,不用了啦。”
“拿去拿去,家里种的。”
阿公也从前院的渔具堆里走过来邀请。
好啦,两只柚子,能把帆布袋装满满。
在城市里有社交恐惧的我,在岛屿上,竟然也享受起了搭讪和寒喧。
私闯民宅的快乐,也只有在孤独的岛屿上才会浮出。
大鹏的民居多建于清末民初。
只要在门口打一声招呼,便会有人欢迎你进去参观。
“我走过大半个中国,在上海住过,在兰州住过,还是大鹏最好。”民居里的阿公说。
也许并不是大鹏最好,而是家里最好。
而后散步到田间,发现远处矗立的小亭子古怪。
走近才发现,它是有名字的。
“杨升记衜头”。
月洞门上的文字脱落殆尽。这是民国时期渡船埠头的凉亭“息影亭”。
抬头望见金塘大桥的黛影,想到大鹏处在连通着浙沪闽苏沿海港口的南北海运要冲,这清末民初的衜头应是承载繁华与喧嚣的模样。
息影亭、渡口,还有山顶的太平山灯塔,当年都是由乡贤杨希栋、杨圣波父子出资修建。去之前没有做过功课,并不知道建于年的太平山灯塔算是大鹏岛最有名的“景点”,也未爬山上去瞻仰,微微有些遗憾。可后来查资料时,无意间发现,那位说着“去过大半个中国,还是大鹏最好”的老人,应该正是守护着杨家大宅的杨圣波之子。岛屿和家族曾有的风云,最后化成了一句平淡的话语,小岛的沧桑的模样好像也多了一份真实。
02.
册子岛
“隧道啊,种蘑菇啦。”
跳岛的午餐,是在册子岛上解决的。因为大家都说,册子的鮸鱼有名。
在点评网站上找了一家海鲜小馆。小馆的生意火爆,店里早已没有空位,我们只得被安排到街对面的另一个街面房里。麻将机上架一块圆桌面,就成了饭桌。
阿伦的眼睛雪亮,点菜时一眼看到了水缸里的望潮。泥土里的望潮向来珍贵,一口一个的大小,在我小时候就是论只来卖。15块一只的价格,要了6只白灼,确实是弹牙口感和鲜甜滋味的融合。
吃罢讨论去哪里游玩,对开发好的旅游景点兴趣不大,反而是晒网村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古法开凿的隧道甚是特别。
“隧道啊,种蘑菇啦。”
坐在街上乘凉的大叔悠悠地说。
古法开凿的隧道狭小简陋,现在早已有宽敞的公路隧道取代。我以为“种蘑菇”只是对它被时代抛弃的形容,没想到,这座隧道真的变成一个培育蘑菇的场所。
驾车穿过龙潭岭公路隧道,绿意饱满的小村庄从隧道口涌入眼帘。村庄和它的名字“晒网”一样,充满桃花源般的避世小渔村的气息。山脉环绕,几方鱼田,中间供氧的设施像极了一个欢脱的小喷泉。再远方便是宽阔的海。
在传说中那条古法隧道的门口停下,向坐在那里抱着孩子的女人询问。她的丈夫走过来,“刷”地拉开隧道的门,示意我们进去看看。
就像拉开了通往魔法世界的门。隧道狭长细窄,阴仄潮湿,简陋的四壁和悠悠的灯光透出一丝神秘阴森。层叠的菌袋堆成几路。湿冷的隧道似乎正是菌菇生长的宝地。想到从前,这条隧道被钢钎一寸一寸挖通,定是肩负了村民们走出山岙的期盼,想必也护送了一个时代的路人和三轮车走到山的对岸。如今它被标准化的公路隧道取代,失去了连通两个村庄的功能,转而低头抚育新的产业,颇有种安享晚年的平静。
远方海上矗立的西堠门大桥,也和这条隧道一样,是一个时代走出山海的期盼吧。
03.
里钓岛
“泥水草夹壁,木匠住倒屋。”
落到里钓岛。坐在房前聊天的居民见到我们,问了来处,顺便吐槽岛屿并没有什么值得旅游的地方。“旅游来的人问我景点在哪里,我说这里就是,他们一听拔腿就跑,拔腿就跑。”可是最自然的样子,不就是岛屿的宝藏么。不需要被特意刷成蓝色和白色,不需要建一个游泳池来依山傍水,不需要假装自己是“东方的圣托里尼”。村落沿山而建,青灰色的海岛石屋层层叠叠。爬到高处,远方是骤然空旷的海天。里钓产石,“钓山石板”远销海内外。走到一处开采过山石的山前。山的绿意下骤然裸露出一刀劈过的痕迹。裸露的山石坚固又多彩,难怪里钓的石料能有此声名。山前坐着一个补蟹笼的大叔。我们问他,石材开采了,是用来盖房么?他笑说,哪能舍得盖房,多是做成石碑卖到宁波、上海,顶多是那些用不上的边角料,才舍得添到自己的房子里。“泥水草夹壁,木匠住倒屋。”是这个意思。离开里钓时从海边的环岛公路走过,看见一整座被劈开的裸露着的山,想到补蟹笼大叔的话,竟有一丝唏嘘的情感。山石、海产、地处,均是自然的馈赠。小小的岛屿曾因此繁荣。可新的时代到来,一方有限的土地终究装不满人们的视野,年轻的力量要出去闯荡,岛屿也在时代的洪流里老去腐朽。岛上的老人多寂寞,见有游人闯入不由会多几句碎碎念,平淡地说着岛屿的好与不好,好像把上一个时代的惊涛骇浪都平息成了几句朴实的话语,让它随着历史悄悄流走。海的声音回响,岛也在时代的潮汐里流浪。散步日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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